腐化之心也好,不融的冰山也好,蔓延的枝条也好,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始源的命脉已经彻底失控,在趁伊莎玛拉与水月两败俱伤,祂将初生逐一吞噬之后,“存续”成为了唯一的真理。祂将一切生命皆悉换算成资源,忠实地执行着包容与管理。万物是如此井然有序——因为几乎所有拒绝归于此秩序之中的事物都已被抹除,海洋在顷刻间没过了脚下的土地,人类连最后的壁垒都未能修建起,泰拉如今已是海嗣的理想生态居所。 在这广阔理想居所的一隅,曾被称为水月和博士的海嗣藏匿于某个溶洞中,躲避着秩序对他们的吞并。在这样的生态中,姓名亦是无序,怀念亦是无序,伤感亦是无序。 其他人怎么样了?阿米娅和凯尔希......罗德岛的同伴们怎么样了?人类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就连挤出这样的念头都有些奢侈,或许只有进食的时候,思考才终于有权额外消耗一些养分,占用一些空间。 “博士”无言地啃食着水月刚从身上切断的附肢。起初,他总是会在进食时流泪、呜咽甚至歇斯底里地痛哭。但这些情绪和行为显然并不利于生存,尽管花了些时间,他还是克服了。又或许,被迫闭塞的环境和长久以来的沉默与麻木已经彻底将他围困了。 水月无法安慰“博士”。他当然知道,自己最初向博士提议吃下自己的血肉来维生是多么过分的行为,可他更不能接受博士的死亡。但所有的花草、蕈类,甚至就连水源都已经被改造为命脉的一部分,无不闪烁着象征祂所编织秩序的点点荧光,更不用说那些曾是动物的海怪们。已经不再有“正常”的食物了,整个泰拉都已经融入了发光的海洋本身。水月利用残存的力量勉强可以将自己摄入的那些特殊的组织分解为单纯的养分,即是说,他或许是仅剩的“安全”的食物了。 水月也没有想到那时博士竟接受了他的提议。是因为在极度的饥饿中,求生的本能一时压倒了身为人类的尊严吗?是因为不愿意在水月面前死去,辜负他赴死为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命吗?不,原因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博士还能活着...... 但是这样的日子是否有尽头,他们还能撑多久呢?水月在心里暗自苦笑着。愿在不同的时空之中,博士不会和自己一起沦落到这一万劫不复的结局。